肖霽沒有想到施鐘宴動作會這麽快，組成一個研發團隊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，不曾料到他會如此上心。

他拉著安全帶，稍稍仰起頭：“我現在真的可以去嗎？”

一個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，質疑還是嫌惡都是撲面而來的，他根本躲不掉。

施鐘宴：“可以，但是肖霽，時間不會抹去流言碎語，無論你過一個月還是一年，你還是會被人懷疑的。只有你的實力才能徹底澄清。”

“其實我本來並不想你過早去公司，畢竟身體……還沒好全。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等不及了。”

施鐘宴踩下剎車，前面是幾乎一分鐘的紅燈時間，他松開方向盤，扭頭看肖霽：“對嗎？”

肖霽整個人都怔楞在原地，他抿緊唇，眼稍往下低，他樣貌昳麗，沈默下來把唇咬的發紅充血，拉開的衣領下是白皙的脖頸，他喉結滾動了下，往座椅裏靠了靠。

“是啊，我等不及了。”肖霽聲音輕的要捕捉不住，“我恨透他們了。”

他顫了顫眼睫，突然掀起眼：“我會好好工作的！”

施鐘宴見他的反應，突然忍不住偏頭笑起來，他發動車，笑意愈發不收斂：“好，不好好幹就扣工資。”

肖霽也仰起唇角，扭頭看向窗外，他眼底是飛速掠過的綠景，指尖按在在車窗上用力到泛白。

“肖霽，會難過嗎？”

施鐘宴好像是隨口一問，卻再一次讓肖霽無法回答，他把頭往下埋了埋，閉著眼睛不說話。

當時被肖佰聞在大街上拉拉扯扯，他好像沒什麽感覺。可是緩過勁來了才覺得渾身都涼，酸澀感一路順延而上，幾乎要讓他喘不過來氣。那些人的目光隱秘又袒露，本以為可以從容面對，可真正對上那些探究的視線時還是會感覺猶如刀絞。

他心跳的很快，也毫無節奏。

白眼狼，不知感恩，盜竊——這一個個看似簡單的話語卻壓的他緩不過氣，很生氣，恨不得上去反駁，可他只能站起原地，沈默的聽著不明真相的人對他的指責。

肖佰聞一次次慣用的戲碼百試不爽，但真真實實給肖霽帶來了傷害。

——每一次都逃不掉。

無論是幼年時期的肖霽還是成年後的他，似乎結果都是被罵，被懲罰，被無限的責怪。

他曾經被肖家父母關在門外足足一天，只因為肖佰聞說他動了肖稚的東西，還辱罵肖稚。

沒人去考證，他永遠無法做上肖家人的飯桌，每一次聚會都被拉去強行營造幸福的景象。但背地裏後瞧不起他。

肖霽一如既往忍了數年，他去肖氏，最開始日日都喝的爛醉，直到胃出血。但好像當時身邊只有文少言，可是誰知道他曾經真心對待的好友實際上在思考怎麽把他拖下來。

從此不再翻身。

而信任的羅覺卻一直在消耗他的生命，就連他最珍愛的項目，都要被蘇成義拱手讓人。

肖霽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有。

不甘心，他是真的不甘心。

這麽多年忍氣吞聲，本以為終於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，卻被這些人隨口一說，所有成果付之東流。

肖霽不知道隔了多長時間，他才從牙關裏擠出聲，語句早已經潰不成軍：“我難受。”

“施鐘宴……他們怎麽那麽壞？”肖霽低下頭，語氣顫粟，“都在騙我。”

施鐘宴一句話像是讓肖霽再也偽裝不住，他弓下腰，緩緩蜷縮起來，極力壓制著聲音。

一聲聲的壓抑的哭腔在狹小的車中蔓延開來，沒人說話，只有各自的呼吸聲。

施鐘宴停下車，他解開安全帶，發出清脆一聲，他目光落在肖霽凸出的脊背，隨即就下了車。

幾秒後肖霽這邊的車門被開了鎖，寬大的身軀擋住了所有的光線，並不是特別細膩的手把他的臉捧了起來，他感受到對方給他擦了眼淚，又聽見：“好了，抱抱。”

肖霽眼眶泛紅，鼻尖都潤上了顏色，他眼神水潤，看起來可憐極了，聽到施鐘宴的話，還無法緩過勁的下意識伸出舌尖，快速的舔了下幹澀的唇。

“不需要抱一抱嗎？”施鐘宴見他半天不回神，伸手掐了掐他的臉，但力度不重，“怎麽了這是？”

他輕笑著，突然伸手從肖霽腰間一路往上，直接卡住他的胳膊，小心把人半抱了出來，他半托著人，往自己懷裏提了提：“該好好補補營養了，你太輕了。”

肖霽在他手裏完全沒有招架之力，直接被抱起來，他整個人都懵了下，他雙手小心攥著施鐘宴的衣角，身體全被對方擁在懷裏。

施鐘宴身上夾雜著寒意，卻不冷冽。肖霽眼一顫眼淚就忍不住滑落下來，他擡手擦了下，小聲：“我沒事的。”

“人心難測。”施鐘宴沒松手，而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，“不需要藏著掖著情緒，逼急了自己就不好了。現在不晚，肖霽，你還有反盤的機會。”

肖霽“嗯”了聲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算算你年紀也不大，還是個孩子。”施鐘宴低聲，“受難了。人經常會說，渡過劫難就好了，你的好運還在後面。”

肖霽哽咽了一下，他扭過頭，不讓施鐘宴看自己：“我已經25歲了。”

施鐘宴低笑：“還是小。其實我想和你說，在公司裏背地裏說小話的人少不了，這個沒有辦法管住的，嘴都在別人身上。只能靠你自己調節，自己首先抗住了壓力，才去考慮其他的。”

“如果太難受，可以和我說。”施鐘宴點了點他的口袋，“此刻我們是合法夫夫。一切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承擔。”

肖霽仰起頭，看他。

但施鐘宴卻沒有了其他動作，貼在一起的身體像是被灼熱，他說：

“我要去公司一趟，今天可能趕不回來了。我讓阿姨過來給你做飯，藥你自己煎，記得要註意火候，少玩晚點手機。有任何事情聯系助理就好。”

“晚上見，肖霽。”

施鐘宴真的很忙，安撫好肖霽情緒後就立刻開車走了。

肖霽整個人還有些暈乎，他打開門，一推門就看見已經在打掃衛生的阿姨。對方見到他也不意外，點頭笑了下就繼續工作：“肖先生中午想吃些什麽嗎？”

“我都可以。”肖霽被拉回思緒，語調稍高，一時間竟是拘謹起來，“我不挑食。”

阿姨好笑：“放心，我在先生家工作好多年了，別緊張，你才是主人。”

肖霽笑了下，搖頭：“沒緊張。我就是——”

就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。

他看向放在桌面上的花，嬌嫩欲滴，上面還帶著未蒸發的水汽，仿佛帶著無限的活力。

肖霽眼往下垂了垂，好像這幾天都是施鐘宴一直在忙碌，他擡起手左右看了看，突然扭頭：“阿姨，我上去工作，吃飯的時候喊我一聲就好。”

阿姨應答：“好勒。”

得到應答後肖霽才快步上了樓，他打開施鐘宴給他制備的電腦，又拿出自己一直記錄數據的本子，他心情竟是有些激動。

拿著筆的手在空中停滯，肖霽舔了下發澀的唇，又閉了下眼，才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。

他一進入工作狀態就極為沈迷，除了下樓吃飯喝藥幾乎不外出，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一點鐘，但施鐘宴還沒有回來。

上一次肖霽知道施鐘宴會等他睡熟後離開，他也不再那麽提心吊膽，本來是想等施鐘宴回來的，但是他卻有些熬不住了。

他坐在地毯上，屈起腿敲鍵盤，滿地都是散亂的紙，上面寫了覆雜的數據密密麻麻看不真巧。

房間內的暖氣開的很足，肖霽竟是就這麽睡了過去。

施鐘宴回來時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。肖霽像只蜷縮的貓一樣窩在地面上，身側是沒關閉的電腦，手上還拿著筆，穿著寬松的睡衣，無意中露出半截腰。

他緩步走過去，視線在肖霽腰間停留了一瞬就挪開，他把電腦數據保存好放在桌面上，又隨手撿起地上的紙放好，然後比劃了兩下，找到一個合適的姿勢把肖霽抱了起來。

但是肖霽太敏感了，還沒怎麽樣就半睡半醒過來，他認出是施鐘宴，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人放到床上，又被勒令：“困了就睡，別熬夜。怎麽躺在地上，著涼了怎麽辦？”

肖霽意識還沒徹底緩過來，他問：“施鐘宴……現在幾點了？”

施鐘宴：“快十二點了，今天有個飯局，晚了些，下一次不會這麽晚的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肖霽擡起手捂住眼睛，他眼神軟了不少，他輕聲說，“雖然我們並不是那種關系，但是我還是想說——”

他笑起來：“新婚快樂。”

施鐘宴一楞，聞言也低笑：“新婚快樂。”

肖霽借著床頭微弱的光，靜靜的看著施鐘宴，他緩慢撐起上半身：“我想……套牢你。”

施鐘宴：“嗯。”

他又笑起來，眼底都含笑，伸出手勾住施鐘宴的領帶，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，倏然探出身體，吻住了施鐘宴，他低聲：“我想應該不會發燒了。”

施鐘宴眼中情緒愈發強烈，他反握住肖霽的手，靜默了幾瞬，輕輕把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，然後低頭吻住肖霽。

這幾乎是施鐘宴主導的盛宴，肖霽圓潤的肩膀露出來，他扭了下腰，把臉埋在被子裏：“別捏。”

施鐘宴指尖玩弄著，沈重的呼了口氣，他失笑：“我還沒有幹嘛。”

隨即又往上提拉，成功讓肖霽渾身一顫，眼淚竟是活生生逼了出來。

他咬了下唇，擡起手又拉下施鐘宴，兩個人再一次接了一個綿長的吻。

施鐘宴親了親他的眉眼，一點點往下滑動，最終咬住肖霽的喉結，手剛滑倒他的肩膀，想把衣服往下扯：“難受就——”

但下一刻兩個人齊齊都怔楞住，看著不遠處亮起的屏幕，在櫃臺上嗡嗡作響。

——是肖佰聞的電話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我真該死！譴責我自己

施總:T_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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